野蛮过境
=阿底=
 

《【雷安】荒唐戏剧》

[2024年雷安日文手春日再会24H 16:00]

上一棒: @栖息非楠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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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迷修关掉投影上的PPT,时机恰到好处,急吼吼的下课铃在挑衅安教授课程时长上又败下一节。

“好了,各位下课吧。”极致的时间把控让这位教授心情不错,金丝眼镜后一双月牙眼笑的淡然温和。安迷修把教室里的麦克风收好放回柜子里,等待着满座的同学们缓缓鱼贯而出。

簇拥着的人群里一个高挑的男学生逆流而上,他双手插着上衣口袋,在拥挤的门口闲庭信步般晃到讲台边,一屁股坐上讲台的一端。

安迷修勾下眼镜,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已然盘坐在讲台上的雷狮,不理会他直白的视线,微微弯腰示意站在讲台下的学生提问:“没事,你问吧。刚才课上有什么不懂的?”

学生抱着课本有点畏惧的偷瞄了一眼坐在讲台上的漂亮瘟神,安迷修耐心的笑了笑,伸手抽出学生怀里的课本,精确的翻开一页道:“是这里吧?这一块比较复杂,没理清楚的话的确会有些难懂。”

他随手拿了只笔给学生解答起来,骨骼圆润的手腕随着笔画转动,流畅潇洒的字体滑上纸面,像是没看见讲台上还盘踞着一个大活人一样淡定从容。

“啧,”雷狮用眼神捻走了提问的学生,“这还用问,真是一届不如一届。”

安迷修待学生离开,人前只挂着微笑的脸终于无奈的看向雷狮,他理了理教案,伸手拍在雷狮的后腰上:“别整天骂我学生。下去。”

温文尔雅的教授总算鲜活起来,雷狮一咧牙,从讲台上跳下来,仗着卓越的身高依旧居高临下的撑在讲台上,拖着嗓子道:“安教授,你要讲理。这些大一的弱鸡就上你一学期的课,我可是你的研究生,到底谁是你学生?”

安迷修懒得理这个对教授直呼其名还有脸质问他的学生,他把教案塞进公文包就走,任由雷狮像个大尾巴似的跟在自己身后。

这节课下课正好是饭点,去食堂的路上人很多,摩肩接踵的,雷狮和安迷修并肩走在一起也不显得奇怪。

雷狮一路跟着安迷修到了食堂,安迷修端着餐盘找到空桌,反手抓着筷子敲了敲雷狮的碗沿。这莫名其妙跟来的学生不知道哪来的闲情雅致坐在了自己的对面,看样子是要和自己一起吃。

“跟了一路了,想干什么?有事吗?你们这个年纪不是天天点外卖吗?来食堂也不吃蔬菜,净干些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事。”

“没事就不能和你一起吃?没想到安教授还挺清高。”雷狮拌着碗里的炸酱面就吃了起来。

雷狮心里清楚,安迷修问句一串一串没个停歇,其实根本没有想要得到回答的意思,说了一长串纯属中年人唠叨加上些教师的职业病。他这一路没赶雷狮,雷狮坐下了也没耽误他开吃。雷狮心里明镜似的,安迷修这是默许了自己赖在他这儿。

听了雷狮的调笑安迷修也没什么反应,依旧不紧不慢的嚼着青菜。

雷狮吃了半碗就停下了,食堂的饭菜实在不对他的胃口。

安迷修眉头皱了皱,低头继续细嚼慢咽:“吃不惯就不要跟着来吃了,还浪费。”

雷狮:“那不行,舍不得我们安教授孤苦伶仃。”

安迷修抬头瞪他一眼。

雷狮扬起嘴角,继续道:“要说有事还真有一件。有新的数据要分析吗?我最近比较闲。”

安迷修夹菜的手一顿,很快又继续扒拉碗里的米饭。

“上次做的挺好的,最近没有什么要分析的。还有,闲的话就多读点书。”

“哦,这样啊。”

雷狮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安迷修,安迷修抬眸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继续自己的午餐。

前些日子安迷修是把雷狮抓到自己家里分析了些数据。这个学生什么都好,就是有些青春洋溢过了头,坐不住静不下,在工作之前安迷修还跟他说了些有的没的才让他老老实实在桌前坐下。这学生缠自己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以前安迷修觉得自己像个毛线团,被拨弄来拨弄去,大猫心思恶劣的玩的开心,现在渐渐有要把这玩具拨进怀里啃的趋势。年轻人应该会用这种方式表示亲昵,但对自己的教授如此委实有些亲昵过了头。他隐隐有些预感,不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困惑,是视而不见、掩耳盗铃般的自欺欺人。

当然,安迷修没法明说。毕竟年轻人的心思,自己又怎么清楚呢?

“你晚上去看那个什么戏剧社的演出吗?”雷狮百无聊赖的开始搭话。

“是明镜剧社。”安迷修稍作纠正,“我会去的。”

“也对,”雷狮的眼神落在安迷修干净的右手上,“只有你一个老师大晚上还这么闲。”

安迷修微微一愣,不动声色的收紧了手指,状似无意的拨掉菜里的辣椒:“好像是这样呢。”

话里没好话。和年轻人讲话真是折寿。

吃过饭两人在食堂门口分道扬镳。安迷修拎着公文包缓缓往教学楼踱去,遇上同科的老教授。

“小安啊,刚和学生吃完饭呐?还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和学生处的来啊。”

“啊,李教授好。”安迷修忙打了个招呼,“遇到就一起吃了,学生有点事找我而已。再说了,我哪里算年轻啊。”

“诶——你在大学老师里肯定算年轻的。”老教授很开心的摆摆手,笑了起来。

“哈哈,没有没有,李教授别笑话我了。我待会儿还有一节课,就先走了。”

午后的学校都腻在悠闲懒散的气氛里,南方草木回春的早,一小簇一小簇散开的花香将将盖住河上淡淡的水腥,三两学生空踩着自行车溜下坡,跳动的车铃都能鼓起一阵春风。

安迷修先行离开,下节课的教室里学生已经陆续入座。安迷修把公文包里的教案取出来,重新戴上自己的金丝眼镜,他一边打开麦克风,一边看着满屋子的青春气,心说,年轻真是相对的。

 

傍晚,安迷修准时来到活动楼楼顶的小剧院。离表演开场还有一段时间,安迷修绕过三三两两等候在门外露台上的同学,敲敲门进去。安迷修轻手轻脚的走到墙角上,和听见敲门声抬头望过来的学生伸手打了个招呼。

说是小剧院,其实就是间圆形的活动室,一个篮球场大,器材还占了一半。没有舞台没有座椅,地上摆着坐垫就算观众席,观众眼皮底下就是演员。好在学生有大把的热爱和青春挥洒不完,在这简陋的小天地里还是热情的有些聒噪。

穿着长袍马褂戏服的社长跑过来问候了两句,笑嘻嘻的递给安迷修一杯水,就溜回去继续最后的彩排。安迷修端着温水靠在墙角的矮柜上,看着这群大姑娘小伙子穿着些稀奇古怪的服装、端着些不知所谓的道具,你来我往,热火朝天。

学生组织的小社团,又不是艺校,一个学期统共也演不了几场戏,倒是很容易做到场场都到。安迷修是唯一一个会来看表演的老师,他倒也不是真的有多热爱戏剧,反倒很多时候他其实看不太懂演员用肢体表达情感的方式。只不过是前几届那位创社的社长是安迷修的学生,为了更容易申请场地和经费,让好说话的安教授做了所谓的指导老师。

但这不消说都知道是个空职,真要安迷修发话指导学生反而不自在。所以安迷修每每来的时候都亭亭的站在墙角,做个挺好看的安静盆栽。所谓尽职尽责就是个看破不说破的幌子,果然还是像雷狮说的那样罢了,只有他大晚上还这么闲。

时间到了,社员开门让等待的学生进入室内。外边天全黑了,小小的剧院里为了营造气氛,只开了几盏暖黄色的昏暗柔灯。早春的夜里,多多少少怀着艺术情怀的学生总带这些暧昧和真诚,人虽然不少,席地而坐倒是鲜有声响。

雷狮不喜欢这些东西也就没来。

剧院的门轻手轻脚的关上了。安迷修收回视线,轻轻拉上身后窗口遮光的布帘,窗外的月光从缝隙间透进两缕,安迷修看着它们在手心的水杯里悠悠的荡。

灯光完全暗了下来,表演正式开场,只有舞台的顶灯打在演员身上。

舞台中央的姑娘开始声泪俱下的独白。估计是拜托隔壁文学院写的本子,文绉绉的台词下是换汤不换药的情啊爱啊,有些未成熟水果样的酸劲。

安迷修看着看着就神游了起来。女主角哭的悲戚,安迷修听不进她呜咽着的台词,只能想到刚刚彩排时那一群学生因为实在挤不出眼泪而笑场,快乐的抱成一团。安迷修见过他们真实鲜活的模样,这让他入不了戏,他端着水杯笔直站着,自然无法像席地坐着的观众那样投入。说白了,他根本不在观众席。

安迷修觉得雷狮不来还是很说得通的,尽管雷狮今天中午问到的时候,安迷修就给他留好了自己靠着的矮柜的另一端。现在想想,这儿也的确不是什么好位置。

中途离场会非常失礼,安迷修默默抬了抬腰换了站姿,身子离开矮柜站直了。

静悄悄的小剧院里只有男主角洪亮的嗓音,安迷修察觉到自己身后的布帘动了动,窗外拨开帘子探进一只手,是雷狮的手。

雷狮从挑起的窗帘里露出半张脸来,皎白的月光浮在他眼里,将昏暗里的小半张脸点亮,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在眼底投下细细的阴影,像个半夜才能出现在人世的鬼魅精怪。安迷修嗅到一丝淡淡的酒气,雷狮在来之前刚喝完一局,晚风从窗口绵绵软软的进来,像是被他连带着有些微醺。

“还有位子吗?”雷狮低声问。

安迷修把水杯放在窗口,轻轻回道:“没有了。”

雷狮挑挑眉,探头进来估量了一下高度,窗口下的柜子正好挡了他的道,他撑了撑窗框。只得作罢了。

雷狮也不走,趴在窗口半真半假的看起来。

“什么剧?”

“不知道,学生自己编的。”

“哦——是为了情人节吧。”

“嗯?2月14的?早过了吧。”

“过时了安教授,三月份还有一个。”雷狮眯着只眼,翘起嘴角看着安迷修。

安迷修嗯了一声,潦草的吸取了这个新知识。“情人节活动比教师节多,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不知道尊师重道。”

“有吗?”雷狮伸手弹了弹窗口的水杯,还剩下的半杯水铃铃作响,像是水面上的月牙相互敲击,宛如哨片伴奏,“我挺热爱师长的。”

安迷修闻声低头看他,雷狮转过头和他对视。舞台上的演员声嘶力竭的向远走的爱人呼喊,瞪大的眼睛被灯光照得发亮。这同样是光。

雷狮笑而不语的又弹了几下杯沿,细小的声响在给他的坏笑配乐。安迷修伸手收回作响的水杯。

他说:“还要友爱同学。”

舞台上的灯光缓缓熄灭,盘坐着的学生发出淅淅沥沥的掌声。雷狮和安迷修隔着一扇窗,在最边缘的黑暗里,欣赏完了一出滑稽可爱的荒唐戏剧。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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